第118章 灯火阑珊处(1)-《荣耀失格》


    第(3/3)页

    “我在北京都弄好了。该走的流程都走了,能准备的我都准备了……婚礼、日子、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改。你只要点个头就行,我们回北京办。”

    顾朝暄笑了一下,那笑里带着她惯有的坏心眼,给自己找个轻松点的出口:“那你仕途不要了?”

    这句话一出,秦湛予也笑了。

    早就想过千百遍,答案都排好队等着她问,连停顿都没有。

    “不要了也行。”他很平静,甚至有点理所当然,“没你重要。”

    她想骂他冲动,想提醒他现实,想把那股热度压下去,可秦湛予就那样看着她,眼神又沉又直,把自己最后一点骄傲也放在她掌心里。

    她嘴上还是不饶人,伸手在他肩上推了一下:“傻子。”

    骂完,她又忍不住笑,笑里有点酸,也有点热。

    她低下头,额头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。

    “顾朝暄,你学法的,你比我更清楚,当年的事是伤人案子那条线,性质摆在那儿,不是毒品、不是涉黑涉恐、也不是危害国家安全那种红线。组织不会因为这个拦我结婚,最多就是按流程问清楚、把材料补齐。”

    “也不会影响我的仕途,顶多就是以后有人拿这个当由头问两句、翻翻档、卡卡手续,或者背地里嚼几句舌根。但那是他们的事,不是你的错。我该走的流程我走,我该扛的压力我扛。你别先替我退,你只用告诉我: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往前走。”

    看他那副认真劲儿一点没松,顾朝暄反倒先败下阵来,嘴硬归嘴硬,还是把心里那堆刺一根根摆出来。

    “行。”她抬了抬下巴,先把丑话说在前头,“那你不许嫌我糟糕。我不会迁就你的。我不喜欢的事一堆,坏习惯也多,脾气也不好……还自私、自利,很多时候我只顾自己舒服不舒服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别迁就。”他低声说,“你本来就不用学着讨好谁。”

    “我回去就开始办,得快点,”他说着又看她一眼,“办完之后,给我个小顾朝暄好不好?最好像你,凶一点也行,反正我哄得住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要。”

    “那换个版本,小的秦湛予。”

    “不生。”

    “你该不会打算让我这辈子……没儿没女吧?以后谁给我们两个老头老太太送终,嗯?顾朝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有毒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需要你解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顾朝暄。”

    “干嘛。”

    “爱不爱我。”

    “爱。”

    “不算。”敷衍。

    “……爱你。”

    “别说得太顺口。说顺了,我怕你哪天拿来哄别人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有病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?”他抱着她,语气却明显沉了半分,“现在连哄我一句……也不愿了?”

    “秦湛予!”真幼稚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陆峥这两年往外事那条线走了。

    他从前在政策研究室,习惯的是把一件事拆成材料、口径、风险点,写进纸里送上去;而外事则是把同一件事放到灯下,所有人都看着……站位、表情、措辞、节奏,连沉默的时长都要算进成本。

    两年下来,他身上那股“坐得住”的气质更沉了些。

    那天他刚从东三环的涉外活动现场出来——一场闭门的圆桌磋商,地点选在使馆区附近的会所式会议中心,门口车牌一排排停着,保安的目光比冬天还冷。

    会议结束得不晚不早,天色已经压下来,路灯一盏盏亮起。

    他没回单位,也没回家。

    陆峥上车后只让司机绕开晚高峰最堵的那两条路,车子沿着长安街往西走,车窗外的霓虹一截一截往后退。

    手机屏幕亮了几次,他没急着看。

    他要去找程屿。

    程屿和陆峥认识太久了,久到很多人以为他们天然就站在同一边……同样的出身、同样的教育路径、同样的“会算账”的本能。

    陆峥也一直这么以为。

    所以当他第一次听见“程屿为了一个女孩跑到意大利、跟家里对抗”的时候,很震惊。

    那个女孩陆峥见过,是北外的学生,和他们那群人差得太远。

    不是能力差,而是生活的底色差。

    她的世界里没有“家里一句话能解决的手续”,没有“一个电话就能调来的资源”,更没有那种从小被告知“你天生就该站在更高处”的底气。

    她读书、打工、攒学费,行事规矩克制,跟任何一个知道自己没有后路的人那样,把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。

    程屿起初也不过是图新鲜。

    他见惯了那些被圈子包装出来的漂亮与聪明,见惯了“适配”的礼仪与算计,突然遇上一个会因为一顿饭的钱认真和他讲清楚的人,会因为一句玩笑立刻拉开距离的人,会在他靠近时先把自己的界线摆出来的人——他反而被勾住了。

    那种被拒绝的感觉对他来说太陌生,陌生到犹如某种刺激,逼得他一次次往前试探,不信邪似的非要证明:我想要的东西,怎么可能拿不到。

    程家很快就知道了。

    在他们这种家里,感情从来不是“私事”。

    一个名字出现在谁的车里、谁的行程里、谁的朋友圈里,背后都会被自动翻出一整套背景:她家里是做什么的,她将来要走什么路,她有没有可能带来麻烦,她是不是“能管得住嘴、能守得住规矩”的那类人。

    北外学生这个身份听起来体面,可在程家眼里依旧不够,不够稳、不够安全、不够“对等”。

    于是最现实、也最常用的办法被摆上台面:钱。

    程家在程屿还没来得及把人往自己的圈子里带之前,就已经把“处理方案”做得滴水不漏,钱给到位,理由给得体面,台阶给得足够高。

    对一个二十出头、还在校园里挣扎的女孩来说,那笔钱几乎等同于一次命运的改写:可以不用再为房租发愁,不用再算每个月的生活费,不用再为了奖学金把自己逼到极限。她拿了。

    她拿钱这件事本身并不肮脏,她只是太清楚现实。

    知道自己和程屿不是一条路的人,她更知道自己一旦被卷进程家那种庞大的体系里,代价可能不是一段感情,而是一生的麻烦。

    她以为这就是最理智的结束:拿了钱,离开,彼此体面,各自回到该待的位置。

    她走得很快。

    选了意大利……可能是她的专业方向,可能是早就计划好的交换项目,也可能只是因为那是程家一时够不着、也懒得追得太紧的地方。

    女孩以为只要离开北京,离开那套熟悉的规则,她就能把这段关系埋掉。

    到底低估了程屿。

    程屿知道真相的那一刻,先是静得可怕。

    他不是伤心那种静,是一种被当头扇了一巴掌后的冷。

    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,自己在别人眼里并不是“一个人”,而是一套可以被结算的筹码;而那个女孩,在他家人眼里也不是“喜欢不喜欢”,只是一个可以用钱买走的变量。

    他在那一瞬间做了一个陆峥永远都不会做的选择。

    他似被点燃了一样,直接追了出去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冷静下来,陆峥也那样想的,毕竟程家一句话就能断他的卡、封他的衡庐、名下的房产、收他的资源,让他明白“离开家族你什么都不是”。

    可程屿偏偏在那一刻把“什么都不是”当成了筹码,拿来下注。

      


    第(3/3)页